长期以来，你关注着一个叫“黑命也是命”的社交媒体账号。这个账号时不时发帖赞美黑人，梳理黑人群体为社会做出的贡献。遇到警察暴力执法和不公对待时，博主还会呼吁粉丝勇敢站出来，为维护自己和家人的利益而战。在这个虚拟平台上，你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，你们共同把它当成某种形式的精神家园，每当社会发生针对非裔群体的攻击，早已习惯性地到这里“报团取暖”。大选到了，你忽然看到博主发了条义愤填膺的帖子：“这一次，我们要在两个‘种族主义者’之间做选择。是时候醒醒了！他们没有人代表黑人，也没有人会为我们争取利益。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抵制选举，不去投票，只有这样真正的改变才会发生。”但是你真的会抵制选举，放弃投票吗？如果答案是“yes”，那么你很可能落入了别有用心者精心设下的圈套。事实也是如此，后经美国官方证实，该社交媒体账号的所有者指向境外势力，博主甚至连黑人都不是。这种圈套和手法在美国已经演变成一种竞选策略，甚至还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这种行为——“压制投票”（voter suppression）。❶
竞选的终极目标是赢，而赢的方法无非两种：利用广告、竞选活动、候选人辩论等为自己拉票，或想办法减少对方的选票。“压制投票”就是后者的策略。它的核心是通过劝说、欺骗，阻止对手的支持者投票，从而达到影响选举结果的目的。2008年大选前，一份自称来自“弗吉尼亚州选举委员会”的传单在弗吉尼亚海滩、汉普顿罗兹和诺福克区域流传开来。根据CBS新闻，以上3个地区都是非洲裔美国人聚居地，而长久以来，非裔美国人都是民主党的“票仓”。这份传单写道，“由于今年超出预期的高投票率，州选举委员会决定开设紧急投票期，以减轻投票点压力。所有共和党支持者和支持共和党的独立选民，请在11月4日投票。所有民主党支持者和支持民主党的独立选民，请按规定在11月5日的紧急投票期投票。”根据一份复印件显示，这份传单的落款为“弗吉尼亚州选举委员会”。按照美国大选日期为“11月第一个星期一后的星期二”原则，2008年大选投票截止日期应为11月4日。警方随后证实弗吉尼亚州并未开设任何紧急投票期，如果有民主党选民信以为真，手中的选票将会白白作废。类似的“压制投票”策略在2016年大选前再次现身。有网友向推特平台投诉，一些定向推荐给自己的政治广告涉嫌为虚假信息。这些广告呼吁支持希拉里和民主党的选民尽早投票，为了避免排队长龙，可以用短信输入“希拉里”的名字并发送到“59925”。这当然是假的，纵观美国历史，投票途径中从未有过“短信”这一项。这些广告的背景图多为希拉里本人，或者一些黑人和拉丁裔妇女的形象，落款也印着希拉里竞选团队的标志——红色箭头与蓝色“H”组成的logo。还有一些后来被证实为境外势力的账号疯狂转发。比如一个叫“Fountainhead”的用户头像带着“MAGA”红色棒球帽，一看就是特朗普的支持者。他转发了“用短信为希拉里投票”的广告并配文，“希拉里的支持者可以用短信投票，而特朗普的支持者不能！这不公平！”随后这名用户还将帖子打上了一般只有希拉里支持者才使用的“与希拉里同在”的标签。经曝光后，有媒体评论这类用户巧妙运用了激将法，还通过标签试图让更多民主党支持者看到，可谓手段高超。除此之外，网友也曝出某些长期伪装成黑人运动家的“大V”，大选前突然呼吁粉丝不要投票。这类账号一般先点燃黑人对社会中歧视现象的不满，然后再把这些不满归咎于美国政治系统，最后得出结论——“我们要通过抵制选举，用不投票的方式冲击现有政治体系”。还有的账号会呼吁粉丝把手中的选票投给第三人，无独有偶，这名第三人的政治议题一定包括“泛非洲地区”和“非洲裔美国人人权”等。对比运用了“压制投票”策略的传单、广告和帖子后不难发现，它们的攻击目标大多有两个共同元素：黑人选民和民主党。一份参议院情报专责委员会的报告也指出，非裔美国人是受这类信息攻击最多的人群。1776年美国建国时，开国宪法根本没有把黑人当作公民，而是属于奴隶主的私人财产。南北战争期间，林肯总统于1863年1月1日发表《解放宣言》，宣布所有奴隶都将成为自由人。南北战争结束后，国会在1865年制定宪法修正案第13条，废除奴隶制，这才在法律上真正解放了奴隶。然而，黑人并没有因此获得投票权，直到奴隶制解除100年后的1965年，美国才以立法形式扫除了黑人群体在投票方面遇到的阻碍。所以说，投票权与非洲裔美国人的屈辱历史息息相关，而压制黑人选民投票，也是一种种族歧视的表现。民主党是偏左的政党，更加重视种族平等方面的议题，自然成为了黑人群体的主要“票仓”。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也显示，过去20年来，自认为是民主党人士或偏向民主党人士的黑人选民，长期稳定在80%以上，是所有种族中最高的。1965年3月7日，亚拉巴马州塞尔玛，一组游行队伍正在向首府前进，他们的目的是争取自己的投票权。
因此，黑人选民和民主党自然而然被“绑定”在一起，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极右翼和保守派人士“压制投票”策略的对象。有了2016年的教训，去年11月，推特公司宣布将在2020大选前禁止一切政治广告。推特首席执行官杰克·多西在一份声明中表示，“我们相信政治信息的传播不应该是靠花钱购买的。”今年6月，脸书公司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也表示，将禁止一些不鼓励人们行使投票权或有损投票权威性的广告。❸
绝不向“压制投票”臣服
互联网巨头出台的政策能彻底灭绝“压制投票”现象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线下，各种形式的“压制投票”仍在发生。10月份一天，佐治亚州联合城的一个投票点前排起长龙
田纳西州孟菲斯，投票点的“工作人员”拒绝穿着“黑命也是命”T恤的选民投票；上千名密歇根民众接到匿名电话，称邮寄选票可能会将个人信息泄露给讨债人或警察……2018年州选举时，就有不少黑人选民被“工作人员”拉出投票队伍，填写了令人困惑的“临时选票”。直到得知民主党州长候选人艾布拉姆斯得到的选票还不足6万张并输掉竞选时，他们才发觉有些不对劲。今年6月份的预选中，佐治亚州富尔顿县和科布县削减了数个投票点，使投票队伍等待时间一度超过6小时，引发不小争议。除了排队时间长，新安装的电子投票器也频发故障，进一步拖慢了整个流程。一些人等得不耐烦，于是选择走掉。黑人妇女奥蕾莉亚·格蕾当时也在预选投票队伍中，体验过几个小时的煎熬等待，她决定做些什么。于是十月份，格蕾报名成为了一名竞选志愿者。“预选时队伍排那么长，工作人员一定十分需要帮助。我对自己说，你不能光嘴上抱怨，而要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。”预选时的超长队伍也激怒了不少选民，他们这一次决定不向“压制投票”臣服，而是用提前投票的方式表达抗议。10月12日，可以投票的第一天，佐治亚州就有270万人到投票站做出了选择，据新闻网站Politico统计，这一数字比2016年增长了近110%。到了大选前一周，佐治亚州已经有大约410万选民完成投票，其中60万名都是非裔选民，非裔群体投票人数比四年前同期超出28万。作为15个摇摆州之一，这一现象为今年大选局势留下更多悬念。10月12日，佐治亚州奥古斯塔，选民正在排队等待投票
尽管如此，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事件发生。据网友爆料，一些投票点的队伍明明很短，但查看等待时间的软件却告知需要排队90分钟以上；州法律规定应该向有需要的选民发送“缺席选票”，但大选日期将近，还有不少人没收到；在开始投票的第一周，一些投票点等待时常超过了11小时；对比各投票点排队时长，一家机构发现黑人聚居区域投票点的队伍是最难等的……“不为选举工作投入充足资金和人手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，尤其是在经历了6月份的闹剧后。”佐治亚州议员埃里克·艾伦说道。“这不是工作无能就是‘压制投票’的表现。”长按关注Vista世界派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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